梦中的音乐会

  我走进一个小小的礼堂,在举行钢琴比赛。一架黑色钢琴静静放在角落。前排坐着三个参赛选手,都不认识。主持人两男一女,两瘦一胖,两矮一高,矮瘦的女主持人站在台前用蹩脚的英文报着幕,矮胖的男主持人嫌女主持人英文说得不好,满脸假笑箭步窜上台来,用流利的英文说道:“上半场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上半场我们有三位选手……”
  我瞥了眼周围,算上我不过屈指可数的三五个观众。三位选手旁有三张空椅子,没人坐,却搁着三张打开的立轴设色山水画,像古玩店里仿印的赝品。可墨迹在宣纸上洇开,又不像是印刷品。我想过去看看画旁的落款题了哪位大家的名字,看看那方朱印用的什么字体。我想起我也要刻一方印送给你来着,刻什么字我已经想好了。
  还没起脚,钢琴声就响起来。真好听,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像巴赫,又像肖邦。曲毕,掌声雷鸣,我回过神来,却是站在人群的最前面,露天,礼堂不见了,山水画不见了,主持人不见了,身后有大片大片的观众。这是下半场?还是一样的黑色钢琴,还是在舞台一角。下一个选手上场了,竟穿着莫扎特时代的宫廷服饰,滑稽可爱。他的手指触动琴键,旋律流转出来,这首我懂,贝多芬的《悲怆》。
  在舞台的另一角我猛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小燕子在拉小提琴。小燕子穿着一身白裙子,我在照片里见过。小燕子也会拉小提琴?《悲怆》不是钢琴奏鸣曲吗,怎么会有小提琴?等等,不只是小提琴,观众席里还有好几个穿黑色礼服的人,拉着中提琴、大提琴,弹着竖琴。
  就在这时,音乐变得坑坑洼洼起来,像肺喘病人拉风箱似的咳嗽。我看到小燕子的琴弦断了,很着急,要哭的样子。我心里嘀咕了声“坏了”,跑到小燕子跟前:“我帮你拉着琴弦,你继续拉!”可小燕子的琴弓怎么像刀子似的,一拉就会把琴弦割断。声音越来越难听,许多观众站了起来,渐次退场。
  我懊恼极了,走到台阶上坐下,叹了口气。我抬起头,观众都走完了,只有那组穿黑礼服的乐手还在。还有,我看到了你,搬着一个小马扎坐在那里,你的寂寥像小马扎下的空旷水泥地面,无边无际。奇怪的是,音乐恢复了刚才的曼妙,甚至,比刚才更加动听。我看到你穿着白底蓝花的连衣裙。还是我看错了?你从来不穿裙子,也许你只是穿着白底蓝花的衣裳白底蓝花的裤子?你低着头,眉毛蹙在一起,盯着白花花的水泥地,像平时一样不看我。小燕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背后,她说:“你怎么不理人家?”我说:“我不好意思。”小燕子走过去和你耳语几句后,回来对我说:“她说音乐声太大,听不到我说什么。你自己过去和她说吧。”说完她就走了。
  我起身向你迈开步子,静静走到你的小马扎旁,蹲下。你的头发像以前一样盘着,秀气,好看。你看着我,伸出一个拳头,带着羞嗔向我胸口打来。
  我感到了幸福。
  再接着我就醒了,听见窗外篮球场拍球的声音。在晨光中,我回想着那一拳的美丽温柔,才明白自己内心还有这样的幽暗曲折。

霍华德:《明日的田园城市》——城市规划为何缘此而起

  看完《明日的田园城市》,合上书,霍华德那张蓄着白色髭须的照片浮现眼前。这个奔波的小速记员让我想起了两千多年前一个同样奔波的影子――孔子。孔丘这个倔老头创建儒学的时候,办公条件简陋,作为政治咨询顾问游走诸侯各国,被君王们怀疑其学说的效用,业务始终开展不起来。孔丘和霍华德有很多共同之处:敏而好学、孜孜不倦,孔丘尚中庸,霍华德喜折衷,理论都是实打实的干货,别人掺点水就能做成满桌山珍海味。他们共同的毛病也很明显:没有与时俱进。但这对人物在历史轴线上的重要性丝毫没有影响,后面的事情自有小弟帮做,孔丘有宋朝的程朱、霍华德有美国的芒福德。把霍华德和孔子放在一起只是一个逗闷子的也许不太恰当的比方。关键问题在于为什么霍华德凭借着田园城市成为城市规划界的开山鼻祖,像孔子影响了所有中国人一样,影响了所有的城市规划人?
  回答这个问题,直观的印象十分重要,并且常常让人误认为是问题的全部所在。霍华德被提及最多的是田园城市的形态、结构、组织以及由此而引申出的启示。霍华德的田园城市理念成为了现代城市规划的先驱,对于西方战后城市规划有着深刻的影响。如:注重生态,城市绿带环绕,紧凑发展,TOD模式,城乡协调发展,公共交通、市政设施、游憩场地的重要性,区域统筹规划的必要性(由田园城市向社会城市迈进的启示)等等。我想说明的一点是:以上列举的只是解决问题的手段,并非解决问题的方法,也非问题本身。
  霍华德田园城市领先之处在于其变革思想。正如奥斯本在《明日的田园城市》1946年版序言中所说的:“在读这本书时要注意,我们正在研究的是一张近50年的蓝图。令人惊讶的不是它的边缘已经退色,而是它的中心依然清晰、醒目。”田园城市抓住了土地这一物质建设和经济运作的基础,提出了一种使所有居民受益的经营模式(垦荒式建设、自给自足、土地增值归全体所有)和对应的管理模式(中央议会、市场经营与淘汰制度、人员工作方法)。这些在更高一个层面的思考对城市规划的影响更为深远更为丰富。
  但《明日的田园城市》最有价值的真的是“社会城市”这个章节吗?凭这并不复杂的思想能成为祖师爷?我以为不是。
  《明日的田园城市》中的一段引文应该引起重视:“一个人怎样才能认识自己?不是靠反省,唯有看行动。看你尽责任的态度,便知你内心如何。然而什么是你的责任?当前的需要。——歌德”。霍华德进一步解释了这段引文:“和任何时期一样,今天人类和社会的最大需要是:一个有价值的目标和实现它的机会;工作和值得为之工作的成果。”人类由内心驱使的行动是城市规划之根本,而崇尚卓越追求完美是其目标。这是比 “社会城市”更开宗明义的关于城市规划本质的论述。虽然霍华德并不是第一个作此论述的人,但是这个用全部精力像摆弄他的打字机一样摆弄着田园城市的倔老头,不但写了《明日的田园城市》,而且身体力行,务实而兢兢业业地建立起Letchworth和Welwyn两座田园城市,所言所行具备着动人的价值非凡的乌托邦气质,第一次使人们感到这种将城市理想付诸实现的激动人心的力量——“人的精神”,城市规划的本源。“人的精神”使前赴后继的规划者走进城市规划这道窄门,是他们身上共同的气质(当然这气质带来的结果有好有坏),一脉相承。这才是城市规划鼻祖霍华德的衣钵,却在众多关于《明日的田园城市》的论文中缺位。
  理解了这个,就能明白芒福德和简雅各布斯阿姨打的嘴仗,就能明白为何美学至上的巴洛克规划也能得以施行,就能明白机器怪物柯布西耶为何也是霍华德的忠实门徒。规划者怀揣各种价值观改变着城市,推动社会、文明乃至历史的前进,这是他们心中的声音,他们努力着使人类更早到达下一个纪元。
  更经常的情况,规划是无用甚至消极的,但对与错都不是其能否称为规划的先决条件。城市运行的规律,就像小伙子长到一定年纪就想摸姑娘的手那么自然,它比理智(城市规划)更能指导有机体的行动。所以当大伦敦规划和其它似是而非的规划声称自己实现了霍华德的田园城市理想时不必感到惊讶,从某种意义上说,确实是的。
  霍华德和他的田园城市极具后现代主义的特性:直指本能和人心,仿佛在更高的一个物质层次上回到上古时代。这宁可徒劳也不能无为的追求,我想比田园城市其形其神更能回答开篇的问题,城市规划缘此而起。霍华德像他书中所说的领头蜂一样,带着蜂群起飞了。

像Bisu一样去战斗

  偶像夺冠,赢得荡气回肠。
  地形错综复杂的“雅典娜”上,机锋一转,虽悔恨已追不回,只能力挽狂澜于不倒,难奈覆水难收。阡陌交通的“终点”上,绝望的防守后迎来最痛快的反击,千军万马过江东。古朴的“拜占庭”上,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算计殆尽将对手玩弄于股掌间。人面蛇发的“美杜莎”上,全力一击,剑不出鞘则已,寒光一闪,人头落地。
  男人就要像Bisu一样去战斗。还记得去年舞台上深深的失落吗?从你的眼神里我知道,你会把本属于你的昌盛夺回来。 

上海南站

借我一年

  十一长假窝在寝室,若不是最后一天晚上品尝了阿武做菜的“手艺”,这七天真是一点亮点都没有了。大五的生活平静而平庸,身在一个乏味的小组,很羡慕挚姐他们组,毕竟大伙在一块的时间不多了,能一起玩一起疯是件快乐的事。
  跑去买了许多年前就想买的羽毛球拍,就在学校边密云路上的小店。店主是湛江人,和他说广东话砍价。去体育部买以前有体育课时都不用的锻炼卡,和阿川,有时是和阿春、小何一起打球,攀岩馆特意整修了羽毛球场地,新做了地面新刷了油漆,摩擦系数显著提高跑着舒服,出一身大汗畅快淋漓。
  赶在“快城快客”双年展结束之前去看了,和阿武一起,双年展越办人越多,越办质量越差。倒是隔壁的上海当代艺术馆有个“梦蝶”主题的展览,一并看了,比双年展好。看完展览到人民公园观摩传说中的父母相亲会,一大干五六十岁的大叔大妈们或把子女的条件摆个小摊亮出来,或是三五聚堆进行简单的数学匹配,像个闹哄哄的牲口交易市场。两个外国小伙子走过,一个大叔卖菜似的冲人家喊道:“看看photo!”更有在两个路灯杆子间拉条绳子,挂上一长溜过塑卡纸,上面写着生辰、学历、收入等等,一阵风吹过,仿佛一长溜三十多岁的老姑娘在绳子上随风飘摇,煞是冻人。深受触动的阿武写了篇记录所见所想的博客,这个可爱的大气科学硕士生还是那么喜欢思考人生,如果你对科学文献感兴趣不妨一看
  同济算是最开明的学校了吧,老师甚至都动用了学院的大教室来满足外校考研大军的听课需求,可惜教务处永远是蛮不讲理的,甚至启用听课证。不过现在没有必要了,不知是坚持下来的人少了还是真的觉得大五的课对考研用处不大,旁听的人减少到教室里可以出现空位了。各个大教授轮着上课,每个人的性情都能窥见一二,有充足的时间考虑要读谁的研究生。最近一次课是吴志强院长讲的,尽显大牌风范。和孙施文教授一样,吴院长极力批评了目标导向的完美思维,大谈过程思维。但是老师们想过吗,大学教育就是只盯成绩的目标思维,有什么样人生观的人做什么样的事情,这恐怕不是课堂上说两句就能解决的。
  我没法适应某些自以为是的作派和表里不一的人格分裂,可能将来也适应不了,唯一的办法是变得更强亲手把丫拍死。我想知道那个本来的自己是个什么样子,所以我决定借自己一年,天气好时可以躺草地上晒太阳,下雨时可以关起窗户读书,虽然不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也能排老长的队领学校艺术节的票坐在台下静静地听老柴的交响曲或威尔第普契尼的歌剧,散场时随拥挤的人群走出礼堂门口。
  许久没在夜里行走,不知道上海的天气已经这样凉,也许久没有这样清冷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