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去报刊亭买报纸,旁边放着一叠似乎是卖不掉的《独唱团》,顺手买一本吧。正要付钱,瞥到摊子上的另一本杂志,心想:我连韩寒都买了,没理由不支持一下这位老师啊!于是,我把《最小说》2010年7月号也带回了家。距离上次掏钱买这两位老师的东西已经十年了,十年啊,操你大爷的,这一刻我泪流满面。
2.我把《独唱团》从头到尾看完,挺好的,《一如玫红色的蔷薇之于夏日》也不错啊,对待艺术家要宽容,要宽容!我还把《最小说》从头到尾看完了呢,我还把《最小说》附赠的《最漫画》从头到尾看完了呢,我还把《最小说》附赠的最世文化发展有限公司宣传册从头到尾看完了呢,我简直对自己充满了崇敬,把《最小说》全套书籍从头到尾看完啊,操艺术家他大爷的!
3.其实那天我离开报刊亭的时候胳膊下面夹了两份报纸和三本杂志:《十月》《独唱团》《最小说》,报亭老板显然对我混搭的口味和我付给他的五十元钞票(重点)流露出了极大的赞许之情。我按《最小说》、《独唱团》、《十月》的顺序阅读了这三本杂志,我这个人喜欢先苦后甜,事实证明,我的排序十分正确。
4.我总觉得:买到《独唱团》欣喜若狂的人和买到《最小说》欣喜若狂的人,本质上没有任何差别;如果你真是一个能改变世界的人,你看的杂志是《独唱团》,还是《读者》,还是《知音》,还是《中国国家地理》,本质上没有任何所谓。
5.如果问我:“韩老师和郭老师写文章,你看谁的?”我会毫不犹豫地选韩寒。如果问我:“韩老师和郭老师做主编,谁更出色?”我会毫不犹豫地选郭敬明。在做主编这件事情上,全职郭不但比兼职韩出色,而且出色许多。韩主编比郭主编拥有更广大的读者受众和更优秀的稿件来源,如果《独唱团》还卖不过《最小说》,反革命剽窃犯郭老师该会感到多么地自豪和得瑟啊!
6.《独唱团》“编辑部的典型一天是这样的:早上十点半,看完一场球赛后,来工作室。”“编辑部的工作内容还包括每周踢球、打游戏、玩航模、杀人、看电影。”马一木大哥,你们的对手是一群满血满蓝穿高档职业套装的自恋狂工作狂上海女人,你们对这个类型的物种的战斗力和杀伤力难道没有任何概念吗?
7.韩寒说:“《独唱团》是一本文艺杂志。”这个定位真有点尴尬:你说你追求理想搞文艺,《独唱团》不会比《十月》《收获》好多少;你说你追求钞票搞效益,又没有《最小说》那份不知羞耻不要脸的精神;走激进路线倒是十分有前途,可惜国家不答应,所以只能搞点黑色幽默的所有人问所有人和不着四六的性产业报告,最多算是本“创意杂志”,“文艺杂志”?别搞笑了,这是一个郭敬明的小说能登上《人民文学》和《收获》的时代。
8.《独唱团》和《最小说》的共同点:虽然一个包装带套一个包装不带套,一个很政治一个很色情,但同样安全放心无侧漏,有关部门不必担心不用烦恼;写得最好的人都不是主编,写得最差的人都和主编很熟;都被自己的读者觉得牛逼得不行,其实给老百姓带来的快乐根本比不上一本《故事会》。
9.阿福看到我扔在桌上的两本杂志,鄙夷地说:“这种在新浪写博客的货色编出来的杂志,你也看?”我说:“你的观点我十分赞同,可看在人家创刊号的份上,说句好话吧。”只见阿福拿起《独唱团》和《最小说》,揽在胸前,深情地说道:“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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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采风流今尚存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男人只分两种:一种是好色,另一种是十分好色。”若只以怨妇的眼光来理解未免可惜,这简直是为所有在人生米字路口徘徊的男同胞们指明方向的大号路标:我们要以有点好色为耻,以十分好色为荣,追求上进拒绝平庸,武装到牙齿,风骚到毛孔。越热爱妇女的男人越有才华,像刘原这样自称“流氓”,还直呼小自己十岁的妻子为“幼齿”的,可以想见其才情。初识刘原因其名声,“南方报业王牌写手”,及至拜读他的博客,发现竟是广西老乡,倍感亲切。
《丧家犬也有乡愁》是刘原专栏的文集,2004年出版,这本搞笑伤感的小黄书淘宝网尚有出售,适合在任何地方用任何姿势阅读。书中的刘原,还在《南方体育》上班,白天写稿件和专栏,晚上在杨箕村的桂林米粉店用过晚餐后,或许再到河南老板的小商店买上两瓶啤酒,走过城中村握手楼下窄窄小巷,爬上破旧民宅的四楼,醉里挑灯,写下故乡。他眺望的是1995年的广西大化水电站,一个被强行分配到此的福州大学应届毕业生,木然地趴在发电机和水轮机房的桌子上,噪声巨大地板震动空气污浊,头顶飞奔而过的是红褐色的河水和无望的青春。这个以为自己要在穷乡僻壤可怕的山清水秀中了此残生的年轻人不会知道,三年后他用不断往返省城求职的坚韧谋到一份报社的职务,他将在广州的杨箕村念想起大化街头露天排档上无业游民唱的黄家驹,把那失落已久的歌声写进《丧家犬也有乡愁》里。
讲黄笑话谁都会,但要以说段子的独特方式写文章,黄到七分熟,浪而不亵,一声淫笑后露出赤条条的乡愁和苍凉,那就是刘原的绝活了。“汝谓我黄,汝不知我黄得多辛苦。”淫荡是一个人的寂寞,是一个男人经黑暗和冰冷蚕食的创后应激症,透着最有张力的温暖、幽默,让我想起周星驰的电影,“扮一个最帅的样子给我看看!”“不用了,现在已经是了。”“那扮一个最丑的样子!”“不行啊,怎么扮也不会丑。”是一个跑尽龙套男人的自卑与失落。《大话西游》里最搞笑的问着“你有多少兄弟姐妹?你父母尚在吗?你说句话啊,我只是想在临死之前多交一个朋友而已。”“你妈贵姓?”的唐僧,只能由最孤单的唱了二十年《我向你求婚》的人来演。罗家英是幸运的,汪明荃大姐和他结婚了;“流氓原”是幸运的,他有愿意陪伴他浪迹天涯的幼齿,他们博客上不经意流露的幸福就足以让人嫉妒得口腔溃疡:“这就是主卧了,没有床,只有床垫。别人家‘上床睡觉’,在我们家,就没这一说。我觉得,安床就浪费了木地板,而且床是笨重且占地儿的东西,不一定非要不可。流氓原则认为,有没有‘床’,是事关生活品质的问题,当年在杨箕艰苦卓绝的条件下,睡的就是床垫,睡出了腰肌劳损,没有床是巨大的悲哀。但是,在我遇到我喜欢并能接受的床之前,将就着过吧。有一天,流氓忽然说:我觉得没有床也挺好的,床垫它不会响……”
“我为谋生所迫,以时间去拼那些才子,他们半个小时写一篇专栏,我用通宵,一个字一个字地磨,天亮才离开报社。”从小城镇拼杀出来的人,与大城市的孩子比起来多少带点不自信和谨小慎微,并对底层大众怀有一种顾影自怜般的悲悯。《国门苍凉——寻找张惠康》和《冬季到上海看阿康》是我看过的最为感人的体育文章,甚至让我起了到曹杨新村去看看这位迟暮英雄的念头。《像向日葵一样幸福》写的是因没钱治病而死去的前亚洲举重冠军才力,里面有一段话:“许多个晚上,采访完毕的我从铁西回到四星级酒店,总有一群雏妓涌上来:大哥,帮衬帮衬,我交不起学费……好像我是春蕾计划负责人似的。她们像被提前割去茸角的幼鹿,冲着钞票不停哀鸣。她们瘦弱而裸露的乳房在黑夜里泛着死人般惨白的光。”能写出这样句子的人是中国的希望。但这个国家不喜欢真话,不公总是降临到正直的人头上。两个月前,已是《南国早报》副总编的刘原因刊发某篇报道文章被撤职,离开广州之后北上南京、北京终于又回到故乡的他,如今却要带着发妻重新飘泊,唏嘘之余,唯有祝福。
逝去光阴再无接近的可能,那是每一个人心里的故乡,而故乡,就是回不去的地方。我们在妄图返回的路上不觉已被寂寞逼良为娼,远望亲人我们揣好乡愁背上信仰,天地有如此静穆,非孤独之心不能知。
一周前收到小姑发来的生日快乐短信,这么多年他们一直坚持记得我的旧历生辰。十五的夜晚,我拉开窗帘望见香樟树背后的明月,竟误以为那不过是发光的商店招牌上高高的路灯。我决定出去走走。在无云的月光下骑车是清朗的,觉出短袖衫的单薄,入秋了。到家乐福里找遍食品货架,终于不得不问售货员月饼放在哪里,她伸手一直:“在那边,可能已经下架了。”是的。
最后只买回一把菜刀,前任房客留下的菜刀已钝如铁片,切黄瓜都没快感。我如关公手握大刀,夜色中自行车仿佛上好掌钉的骏马,驮着我这条丧家犬疾驰过一盏盏明月似的路灯和它们照出的黑黢黢树影,昔乘匹马去,今驱万乘来,那骄傲一柱擎天,永远笔直充血,永远热泪盈眶。
翻过去的笔记本,看到高二时读《Gone with the Wind》抄下的句子,想起那段日子来。我还记得书是在“优惠书店”买的,绿色封皮的盗版“原版书”,厚厚的分上下两册,买回来翻开第一页我就蒙了,满满一面单词好像只认识am/is/are,冷静下来再看一遍,还好,其实一半的单词还是认识的,呵呵。看完上册后,我发现只懂一半单词完全足够了,同时让我吃惊的还有原来试卷之外的英文可以那么美丽。
《Gone with the Wind》的中文名字被译成《乱世佳人》或《飘》,但我在心里一直把它译成“随风而逝”,字面的意思本来就很优美。
看着高中时的字迹,真让人想起那时沉静的心。当时摘抄下来的一些句子,今天再看,才感到稍微懂得了一些,真希望现在的我能找回那份翻动书页的简单干净的心情,永不停止学习。
嗯哼,明天又是新的一天,欧不?
I have something so important to tell you that I hardly know how to say it. – Ashley
Land is the only thing worth working for, worth fighting for – worth dying for! – Gerald
For a woman, love comes after marriage. – Gerald
Some day I’m going to do and say everything I want to do and say. – Scarlett
Love isn’t enough to make a successful marriage when two people are as different as we are. – Ashley
Sugar always caught more flies than vinegar. – Mammy
It’s terrible when women can’t cry. – Melanie
I’d cut up my heart for you to wear if you wanted it, I’d do anything for you! – Scarlett
There’s always somebody who takes care of people who can’t take care of themselves. – Scarlett
I want you more than I have ever wanted any woman – and I’ve waited longer for you than I’ve ever waited for any woman. – Rhett Butler
I believe women could manage everything in the world without men’s help – except having babies, and God knows, no woman in her right mind would have babies if she could help it. – Scarlett
I want money more than anything else in the world. – Scarlett
Hardships make or break people. – Rhett Butler
Why can’t they look forward and not back? And the sooner we forget it, the better we’ll be. – Scarlett
I’ve never yet wanted a woman bad enough to marry her. – Rhett Butler
Everybody who was anybody got wounded. – Merriwether
Beauty doesn’t make a lady, nor clothes a great lady. – Rhett Butler
She is the only dream I ever had that lived and breathed and did not die in the face of reality. – Ashley
I loved something I made up, something just as dead as Melly is. I made a pretty suit of clothes and fell in love with it. And when Ashley came riding along, so handsome, so different, I put that suit on him and made him wear it whether it fitted him or not. And I wouldn’t see what he really was. I kept on loving the pretty clothes – and not him at all. – Scarlett
Scarlett, I was never one to patiently pick up broken fragments and glue them together and tell myself that the mended whole was as good as new. What is broken is broken – and I’d rather remember it as it was at its best than mend it and see the broken place as long as I lived. – Rhett Butler
I’ll think of it all tomorrow, at Tara. I can stand it then. Tomorrow, I’ll think of some way to get him back. After all, tomorrow is another day. – Scarlett
如果上天有帝,他擦拭悲悯的眼睛往下看,会看到沟渠似的海洋、鲸脊似的山脉、蜡烛似的楼宇、火柴盒般的西南二楼,以及句号大小的一个窗口,窗口里桌子前的我,就着与落在樱花树上一样的春光读着一本《灰故事》。
阿乙的这本中短篇小说集,无序无后记,有一个中篇《极端年月》,三十个短篇,以及写在扉页上的一句话:“在经过一段自作聪明的写作后,我慢慢知道:我本质是个悲伤的人,悲伤降低了我的阅世门槛,使我以为世上并无一人值得嘲讽。”我尤其喜爱这句话,它道出了我的心声。
我总觉得,医生和警察更容易比普通人体察到人生的虚妄,灵魂寄居的五尺之躯不过是些蛋白、组织、纤维、液体,在无影灯下受难般呈现,在荒郊旷野默默腐臭,没有尊严,没有商量的余地。阿乙当过警察的经历无疑影响了他,他的小说里有的是逼仄的灰暗和人生无处可躲的无奈、逆来顺受。《极端年月》的主人公,一个脆弱的小警察或许就是他自己的写照?他是否也看到过公交车爆炸案那些支离破碎的躯体?他是否也有一个深爱他的母亲,可他总用可怜的自尊隔开她?他的父亲是否也是在童年一个大雨倾盆的夜晚永远离开了他?他的姑娘背叛他又回到他身边后,他是否早下定决心不再理她可最后仍然紧紧地抱住了她?
阿乙的小说技巧出色,语言有独特的质感,如“然后她像人类的真相,松弛着皮肤和肌肉,走进卫生间。(《男女关系》)”,“做人啊,关键是要活下来,活下来,财源滚滚来。(《极端年月》)”。又如《敌敌畏》的结尾:
我撕下纸,捉着笔问:你女儿是怎样一个人?
老汉说:难说了,跟别的妇女一样,不爱说话,一说就急,从小就这样,爱哭。
我问:具体记得她怎么受气吗?
老汉说:哪里记得那么多,就是爱受气。
我问:那别的事记得一些吧?
老汉说:小时候濑尿在床上濑了一阵。在家的时候天天想嫁出去,嫁出去了又天天想回来。有一年数学考了100分。
我问:她叫什么呢?
老汉说:叫凤英。
阿乙是有天分的。要看一个小说家功力高低,只需把他(她)每篇小说的第一句话抽出来放在一起看即可,按此标准,现在书店里的许多小说可以直接扔掉。阿乙说自己是狂热的小说爱好者,说自己喜欢未成名前的余华。我能感受到阿乙身上的才华,读他的小说让我感到和读《在细雨中呼喊》时一样平静。
阿乙的小说里,有悲伤。悲伤,是爱的衍生品,是灵魂在歌唱。经过这几年的时光,我最大的收获也许就是知道,人生浩瀚,前面是更深的苦楚与幸福,摆弄一堆塑料玩具般的生活意义、人生感悟不是内心坚强的表现。我对孤独痛苦了解太少,根本不配谈论人生,我能做的只是用心地看着走在我前面千年、百年、十年的人们,看他们如何手舞足蹈,如何向隅而泣,月下疏影尚风流,那些再牛逼的肖邦也弹不出的悲伤是造物的恩典,更大的幸福来自更深的悲伤。通往地下的道路无尽漫长,人们用爱生火做饭生儿育女,父母孩子,知己爱人,多一双足音这条路就少一分荒凉。
向死而生,知忧常喜。悲伤,是我的品质。
二十年前的今天,我们失去了一个很好的人。
二十年后,这个春暖花开的日子,人们在太阳底下走来走去,我站在窗前怀念着这个我喜爱的诗人,在空无一人的房间再次读起二十年前的诗句,温情一行一行斟满我的酒杯。
七年前,一个少年读到:“活在这珍贵的人间/人类和植物一样幸福/爱情和雨水一样幸福”,他在雨水中奔跑。他走遍小城的每一家书店寻找那个名字,从肮脏破旧的网吧出来,他手里握着写有铅笔字的香烟壳,在邮局的柜台上填好一张绿色的汇款单,收到包裹那天他高兴得手舞足蹈。两年后,午读晚读的高三教室,他拿英语课本挡住那本蓝色封面的《海子的诗》轻轻地读着,那些诗句淹没在结构复杂的英文长句中,没有其他人听到。亲爱的表妹为他从中山大学的图书馆千里迢迢借回了砖头一样厚的上海三联书店出版的《海子诗全编》,他把它在枕头边。他坐了一天两夜的火车来到上海,在集体出行的班车后座,他为旁边的同学背诵海子的诗歌。那时的他对人际关系的点到即止还不甚了解,什么话都说。
后来他忘记了所有的诗歌,开着刻薄的玩笑,沉没在忙忙碌碌的庸俗中。他打过很多电话,他背着玫瑰和荆棘,伤害别人,也伤害自己,找不到出路。他买到了《海子诗全编》,却再也没翻过。
再后来他结束了一段感情。他再也不在别人面前提起诗歌,再也不会傻乎乎地和别人说起自己第一次喜欢的女孩。他可以用普通话上海话两种语言骂“你妈逼”装彪悍,可他无法制止心里的猛虎细嗅蔷薇。他重新翻开蓝色封面的旧书,纸张侧页已被摩擦得微微发黑。他翻以前的笔记本,被七年前的那个少年打动。七年多像一天,从未改变。
二十年后的今天,他上网查到复旦大学光华楼前那片夸张地大的广场上要举办二十年的纪念活动,犹豫再三,还是没有去。当那些诗句被别人朗诵出来,他害怕他会感到赤身裸体般的害羞。他决定自己静静地待着,把喜爱的诗篇再念一遍。就算《海子诗全编》已被卖到一千多块钱,就算有一群喜欢海子的年轻人此刻正声情并茂声泪俱下,他的海子只属于他自己,与别人无关。
不轻易与人谈论的事物,只因爱得深沉。
桃花已经开放,广玉兰还要晚些时候。二十年的岁月,对于一个母亲意味着什么,她多少次地读着你的《给母亲》组诗,泪眼婆娑。唯愿你的家人健康平安。
亲爱的瘦哥哥,母亲的好儿子,愿你在天堂遇到一切圣洁的人们,愿你和众神一起布满泪眼歌唱江山,愿你的坟头年年草色常新,愿你安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