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中时看《读者》,读到一篇文章,很喜欢。今天突然想起,还记得文章的题目,google了一下,找到了。还找到了作者的一些信息。石西,跟我想的一样,一个普通人,被生活所砥砺,隐忍、执着而充满温情,如同他的文字,让我感到亲切。现在找到再看一遍,像找到了一个老朋友,他的叙旧使我安祥宁静。
鞋带开了
◎石西
其实爱就是和你一起走,走很远的路还没有疲倦。比如汽车、比如火车,比如放在脚下的行李箱,比如面包,比如矿泉水,比如一只拨开的橘子,比如你在黑夜的站台上蹲下身给我系上鞋带。这一些琐碎的事物,像家乡的草堆一样,堆积起我们的爱情。
我不记得这一生中第一次鞋带开了的时候,我是否站在村庄的小巷里,不知所措。篱笆上爬满了紫红色的扁豆,和它们青青的叶子,我的鞋带像一小段藤蔓,垂在潮湿的土地上,不知要爬到哪里去。妈妈在推磨,或者舂米。很多人从我的身旁经过,没有人注意到我的鞋带开了。那时候,你应该在离我十几里外的一个另一个村庄,如果你在我身旁,是否会蹲下身为我系上鞋带。你应该穿着一件白棉布的蓝花褂,你头上的羊角辫那么高高地翘着,一定会让我很生气。很多人从我的身旁经过,那时候我还不知道你也在这个世上。傍晚的天色里,我妈妈找到了我,为我系上鞋带领我回家。我回头望了望,我懵懂的眼神里,只有懵懂,没有迷茫。
其实我不知道我要走的路,我的鞋带开了。这个世界对于我来说过于庞大,一生的时间也过于漫长。走在街上的时候,我要躲避所有的车辆和行人,以及海鲜店门前的宠物狗。我要躲避的事物太多了,我不知道是否有一种鱼,一生都想躲开水,是否有一种树,一生都想躲开阳光。冬天的上午,我坐在一把宽宽的椅子上,被阳光中的微尘包围,我的嘴角挂着一抹含混不清的表情,我想,这时候你如果站在离我不远的地方看我,也许会转身离去。
大街上落满了枯黄的树叶,天气正在一点点冷下来,有时候阳光非常好,有时候天空很阴暗。季节流转,时间就像没有表情的水一样,而青春仿佛一块湿淋淋的毛巾,只轻轻一拧,就所剩无多了。我已经活了很多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还会再活一些年。我知道,不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我都不会真正的拥有你。你在离我很远的地方生活着,比一生还远。我在离你很远的地方生活着,也比一生还远。有一天我们会各自面无表情地老去,这一生过得很平安,有时候阳光非常好,有时候天空很阴暗。曾经在一个落满枯叶的街边,你蹲下娇瘦的身子为我系上鞋带。
附:自述简历
石西:原名谭磊,男。
1973年五月的一个凌晨,我出生在苏北农村,据说出生时极丑陋,着实把爸爸惊了一下,他可是个经典的美男子。他认为妈妈为他生下了一个妖怪,决心把我扔掉,但是他为我操劳了一生。那是一个春天,天色幽明。
现在是2000年,第一次有人要我的简历,这让我感到羞涩。我在连云港的一家国企里谋生已有十年,在外人看来,我是在工作之余写点文章,但在我自己看来,我是在写文章之余出去苦点零花钱。10年以来,我没有因写作得到过一个子儿,但是我没有一丝怨言,因为在无比平凡的日子里,是写作让我对自己另眼相看。
我的写作信念保守而古旧,写作在我身上永远是一个沉重的问题,我不知道当今世上像我这们的青年人还有多少,对写作坚持着宗教的虔诚和自虐性的理想主义主义姿态。上网以后我发现了那么多优秀的年轻人,写作在他们那儿显得轻松而愉快,充满活力,生活呈现出绚丽的多样性。他们是健康的。这对我有很大的影响。
我的女友曾对我说,作家应该是这们的一种人:是善良的(爱),经历过苦难(直面生活),对社会不满(批判的责任)。她没有多少文化,但是直觉却如此锋利。这句话成为我的座右铭,构成我所有文字的底色。后来我和她分手了,前不久的一个夜晚,我坐在一个墙角里,守着一只空空的啤酒瓶,痛哭了一夜,但是不敢出声。
“石西:《鞋带开了》”上的2条回复
苦难 蛮沉重的话题 只是我一直不明白 没有了战争 我们为什么还更痛苦
好一个浪漫的诗歌空间,真羡慕你对诗歌的热爱:)))
路过,觉得你的空间很有特色,有空也来我这边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