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立春》
立春一到,空气真的温润潮湿起来。对于生活在这个小县城的大多数人,希望或不希望有什么区别呢。可是王彩玲似乎度过了她三十几年单身生活中最美好的春天。她不孤独,总有那么一些人,在平凡得没有更多可以伸展的现实中,心气高傲四处碰壁,每次都不服。他们间相互遇到,是无言的安慰,每一份惺惺相惜都含满敬佩、了解、感同身受。在给黄四宝当人体模特时,王彩玲对他说你找不到比我更了解你的女人,老式录音机播放着《乡村骑士》的间奏曲,那是她这辈子最温柔的时刻了。
顾长卫没有忘记王彩玲们。当生活把最珍贵的东西撕碎在怀抱理想的普通人面前时,顾导在高高的山顶上架起摄像机,让我们俯瞰这整个城市袅袅升起的炊烟。
《大红灯笼高高挂》
老谋子的电影色彩感觉就是好,红红的灯笼、黑黑的大院、白白的大雪。
高高的院墙下,姨太太们立在各自的院门前,有姿色老衰冷眼旁观的,有佛面蛇心老到狡猾的,有目中无人自娱自乐的,有年轻漂亮自命不凡的,其中一人的院子里将会彻夜点起红灯笼。再多的勾心斗角,再多的处心积虑,都逃不脱大宅里这条腐气沉沉的生存法则:要么自己泯灭人性,要么被人性泯灭自己。
《左右》
中国的导演最大的问题在不会讲故事,不会讲好故事。在这点上,王小帅超过了他的绝大多数同行。
《Nuovo cinema Paradiso》(《天堂电影院》)
风光旖旎的意大利南部小镇,老电影放映员阿尔弗雷多和小男孩多多友谊深厚。镇上的牧师负责在电影放映前审查,电影中所有“不合适”的镜头随着摇响的铃声被剪下。放映到“关键时刻”,人们不满地喝着倒彩,却不能改变无法看到接吻镜头的现实。多多长大了,经过一场爱情,阿尔弗雷多让他出去闯荡,并且不要再回来。三十年后,阿尔弗雷多去世了,功成名就的多多从罗马回来参加他的葬礼,阿尔弗雷多的妻子给了多多一盒拷贝。
回到罗马,多多独自在豪华现代的放映间里播放拷贝——原来是多少年以前放映时所有电影中被剪下的接吻镜头,阿尔弗雷多把它们拼成了一副拷贝,送给多多。一幅幅忘情拥吻或衣衫褪去的画面闪过,我深深地感动了。这是一份多么宝贵的礼物,是那些从未得到过的美好。
《Vita è bella, La》(《美丽人生》)
Guido是我见过的最好的丈夫,在集中营里给妻子播放船歌,和他在一起浪漫像魔术师手里永远拉不完的绸缎;Guido是我见过的最好的父亲,他用过人的智慧和幻想般的乐观,在集中营里给了儿子一个完美的童话,就算即将被枪决,也能满面笑容大踏步地走过儿子面前。
《Dancer in the Dark》(《黑暗中的舞者》)
手持拍摄是电影很特别的一个地方。前半部分我分了好几次才看过去,抖动的摄像令我晕船般恶心头疼。后半部分没那么晃。
十分出色的电影,沉重有力地扼住咽喉,令人窒息的心酸和美丽。
《August Rush》(《声梦奇缘》)
一个天才小男孩通过乐音找到自己亲生父母的故事,皆大欢喜的大团圆结局。小男孩很帅,小男孩的父亲也很帅,情节很假,故事尚可。
《The Others》(《小岛惊魂》)
经过《午夜凶铃》的训练,我看恐怖片的能力有了长足的进步,并且找到了让自己不那么害怕的方法:在心里告诉自己,恐怖片的秘诀在于让你自己吓唬自己。
Nicole Kidman演技非常出色。
《Speed》(《生死时速》)
很好看的商业片,情节扣人心弦,女主角漂亮,足够啦。
《The Butterfly Effect》(《蝴蝶效应》)
看懂了后觉得很有意思。电影叙事手法前卫,拼图般呈现变幻的历史。理科生应该喜欢,排列组合的趣味,哈哈。
《Edward Scissorhands》(《剪刀手爱德华》)
在心上人为自己下起的雪花中翩翩起舞,是怎样一种幸福啊。
《엽기적인 그녀》(《我的野蛮女友》)
看完电影很失望,一点都不感人。是不是这种韩式套路太熟悉了?他喜欢她,她不在乎他,他和她在一起老是有荒唐事发生,她开始有点喜欢他,他和她因为种种原因不能在一起,她终于发现他是她不可缺少的一部分,他和她都伤心欲绝,各种浪漫、温馨、甜蜜、催人泪下催牛奶下的桥段纷纷涌入……一想不对,在我看过的极其有限的几部韩国电影中,这部真是感动效果最差的。唉,枉费我慕名而看,不是套路问题,是水平问题。
《バトル・ロワイアル 1 2》(《大逃杀1 2》)
《大逃杀》第一部,一班高中毕业班的学生被送到一个荒岛上,要互相残杀直到剩下最后一个人。《大逃杀》第二部,另一班高中毕业班的学生被送到同一个荒岛上,要把第一部剩下的已经变成恐怖分子的学生杀掉。除了挺血腥我没感觉情节有多紧张刺激,甚至没有往下看的欲望。
日本人好像挺喜欢拍类似的电影,出路只有一条,人必须残忍到恢复动物本能。真是不能理解这种想法,为什么一定要设定这样的绝境呢?绝望挣扎,无情有情,仇恨爱恋,多么能表现“人的本性”啊。其实这是最差劲的手法,用人的本性表现人的本性,就像站在被告席上说自己无罪,相当于什么都没说。
《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秒速五厘米》)
“你知道吗,樱花落下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不得不说这是部很唯美的动画片,最普通的情节因画面变得动人和不那么真实起来。但是,我对这部片子一点感觉都没有,也许是因对美丽过分地夸张。
动画片里的许多场景来自原画作者生活中采集的素材,看了作者拍的照片和影片截图的对比,真牛。
《四月のピアノ〜》(《四月物语》)
开头樱花飘落那段很美。
“是男人就坐早八点地铁”游戏是每天不变的套路。面对沙丁鱼罐头般的车厢勇往直前,在人挤人的摇晃中闻汗酸味、香水味或者花露水味,在人民广场站换乘体会“人潮汹涌”和观摩早年老毛鼓励生育的蔚然成果,待到翠湖天地二期的大幅广告“地段,地段,还是地段!”出现眼前,恭喜我,过关!步行到太仓路233号,走进大厦的旋转门时照例被冷气镇得打个冷战,坐电梯到21楼在前台签到。上班时间从早上九点到下午六点,中间一个小时的午饭时间。期间我会走出写字楼进入灼热的空气中,走过太仓路走过淡水路走天桥穿过重庆路的南北高架,到那个学长带我来过的小饭馆,点一个韭黄肉丝、黄瓜炒蛋、蚝油牛肉之类的盖浇饭,再饥肠辘辘地等上二十分钟只因这家店生意太好。吃完饭如果尚有时间,我要么在高架边绿地的椅子上坐坐,要么逛逛雁荡路或者新天地太平湖。下班的地铁没上班时那么可怕,八号线四平路站下来后骑车回学校,这个时间档的游戏叫做“是男人就别被新疆人掏包”,十号线施工让四平路上大连路到赤峰路这段成了新疆人掏包的好地方。有一次背包的拉链已经被拉开了大半,我还是力挽狂澜顺利过关。
上班八个小时的主要活动是坐在电脑面前画图、喝水和上厕所。设计业是劳动密集型产业,比画一天Sketchup更可怕的是画一天的CAD,比画一天CAD更可怕的是画一天的PS,比画一天PS更可怕的东西有吗?有,那就是画一天的illustrator。
Tania和Cherry是我先后待过的两个项目组的负责人。Tania增加了我对德国人的好印象。她的办公桌井井有条不像其他人一样乱糟糟,她为每天的工作建立归档,她有一套为文件命名的规则,她工作兢兢业业待人客客气气——我太喜欢她了。Cherry是个亲切的菲律宾大姐,到了下班的时间总会跟我说你回家吧今天辛苦了。她会在画图时听歌甚至哼唱出来,吃零食,在工作间隙偷偷拿Mp4出来看看电影,也是RTKL会讲最多中文的外国人。但别以为她是个随便的人,一次在给甲方发送图纸之前,我们发现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小错误,Cherry坚持要改,她强调宁可跟甲方说没做完也不能有错误。
外国事务所做的东西比国内的许多设计单位细致,从平面和立面都可以看出来,用不用心原来真是一目了然的。时间太少的项目他们不做。外国事务所资质受限(不能做施工图和总规),比较擅长建筑方案、景观和规划概念设计,他们做投标的能力强,表现好。最让我感到神奇的莫过于Tania和Cherry口中反复提及的”rendering guy”,在我建模前她们总是告诉我不用做太细,”rendering guy”会搞定一切的。我一直没机会见识”rendering guy”的本事,直到离开RTKL的前一天。那是下班后我发现Tania桌面上有一本项目的小画册,拿起来快要翻完了才从一个栏杆认出这所有美轮美奂的水彩鸟瞰图、透视图都是我建的模型我导的图片,强大的”rendering guy”!另外RTKL还有一些厉害的”consultant”,比如说一张手绘透视效果图可以收$5000的”consultant”,比如说Sketchup建模强得可以比掉官方组件水平的”consultant”,等等。
其他人交往不多。Greg和Scott是RTKL上海的老大。Scott高高的个子,秃头,精明干练,是他让我领略到美国人批评人的生猛。当时我就在会议室边上的办公桌画图,听到的每句话都不留情面,Tania试图说情同样被毫不客气地驳回去。批完人还要说一句”nothing personal”,好嘛先骂完你再强调对事不对人。Greg被一干中国员工称为“作(上海话,念第一声)老头”。他每次回到办公室总喜欢跑到每个人跟前用蹩脚的中文打招呼“你好,你好”,他逍遥自在什么事都不干,他说话表情丰富,他会在E-mail里对你的工作提种种不适应中国情况的要求,无愧“作老头”的称号。办公室里中国人之间互相称呼英文名让我觉得有点奇怪,因为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他们的中文名字是什么。要感谢许多人:感谢Teresa,耐心地教我illustrator;感谢Michael,告诉我除了你是宾大的办公室里还有另一个宾大和三个哈佛,让我感到了自己的渺小;感谢Jessica,算工作时间时帮我多算了一个半小时;感谢Flora,和我一起研究illustrator的箭头;感谢Rachel,在电梯里率先打破尴尬和我聊天;感谢那个脸圆嘟嘟的女孩,在不知道我名字的情况下和我打招呼,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你的名字。
每天早晨走进RTKL,都会看到花瓶里每天更换的鲜花和悬挂于照壁上的那幅水彩画效果图;中午时分重庆路淮海路过街天桥上每天都可以看到同一个卖白兰花和茉莉花的老婆婆,还有同一个蹲在地上每天钱包都被偷掉每天都去昆山每次都拿粉笔在地上写“好心人帮忙,去昆山19元”的小伙子;下午五点后偏西的太阳斜射进来,整个办公室就明晃晃的;下班晚一点的话,新天地的露天座席已经热闹起来,中环广场昂贵的品牌服装店橱窗灯已经亮着。这一个月的时间我走了好多路呢。